她不敢确定,此刻皇帝对陆夫人存着怎样的心思。这宫里的人,个个都是看脸色过日子的,可天子的心思,谁敢轻易揣测?偏她是他的结发妻,看得最是分明——方才那一瞬间,他眼底掠过的,分明是对臣妻的觊觎。
那是有违纲常、悖逆人伦的禁忌之情。早年刚察觉时,她只吓得惊惧欲死,生怕这位陛下真会不管不顾,做出什么动摇国本的荒唐事来。好在那时的帝王如蛰伏的雄狮,纵有波澜也能强自按捺,忍耐力惊人。
可如今,他年岁渐长,太子也已长成,她却越来越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了。那深处翻涌的,究竟是未曾熄灭的欲望,还是她这些年惊弓之鸟般的疑心?
皇后垂下眼,指尖在膝上的锦缎上轻轻划过,留下几道浅痕。殿内暖炉烧得正旺,她却觉得背脊泛着丝丝寒意,连带着呼吸都沉了几分。
今日之事,倒像是一团混沌的迷雾。上午时分,皇后那信誓旦旦的模样,恍若这门婚事今日便能尘埃落定一般,让陆夫人心里也揣了几分热望。
可等到下午见了陛下,陆夫人几次三番将话头往孩子们的婚事上引,他却始终不接茬,那副但笑不语,事不关己的模样,只叫陆夫人的心一点点往下沉,凉了半截。
皇后原是最急着促成此事的,这会儿却不知怎的,竟沉住了气,只端坐在那里,偶尔附和两句,再不多言。
直到——
皇帝忽然开口,目光落在陆夫人身上:“怎么只带了这丫头来?朕记得陆大将军的嫡女也已回京,怎不将她也带进宫来?”
陆夫人心头微紧,欠身回道:“回陛下,阿菀如今在家中照拂两个孩子,寻常不轻易出府的。”
皇帝挑了挑眉,转眸看向皇后,语气带着几分追忆:“朕倒还记得陆菀这孩子,与咱们的珩儿年岁相仿。在边漠长大的姑娘,身子骨硬朗,性子也爽利。说成婚后没多久便为夫家添了一儿一女,着实是个有福分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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