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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她抬手抹了把脸,指尖沾着泪,也沾着几分不堪回首的狼狈:“就在那时,来了个男人。穿着体面,说话声音不高,却让人不敢违逆。他给了牙婆十两银子,并不要我去窑子,也不用我近身伺候,只让我去京里大户人家做个寻常丫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十两啊……”阿琳喉间发紧,“足够给母亲买口薄棺,还能剩下几两给乡下的奶奶。我当时只当是遇到了活菩萨,比起被卖去窑子任人糟践,或是去哪个府里做牛做马的粗使丫头,这已经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了。哪里敢多想?当场就磕了头,应下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本就不是什么机灵人,进了陆府,被分到偏僻的小院子里洒扫,日子虽平淡,却也安稳。直到前两个月,有人趁着夜色在角门递了张纸条,才惊觉那十两银子原是催命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说,让我留意府里动静,尤其是……尤其是少夫人您的行踪往来。”阿琳的声音压得更低,“我那时才明白,哪里是什么活菩萨,分明是把我推进了另一个火坑。可我能怎么办呢?母亲已经葬了,奶奶还在乡下等着我寄钱回去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自嘲地笑了笑,眼底一片死寂:“我想着,反正这条命也不值钱,若是能给奶奶攒够养老的银子,便是死了也值当。只是没想到,阴差阳错,竟被分到了小小姐院里伺候。那人的算盘落了空,却不肯罢休,前几日又递了话来,让我……让我平日里在小小姐跟前说些闲话,我虽不觉能有什么影响,但心里头始终不安,不敢正大光明同小小姐说那些,只能在她半梦半醒之际,将那些话,嚼舌根一般的说出来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陈稚鱼听完,眉头拧成了个川字,目光沉沉地落在阿琳身上,带着几分不赞同的冷意。那眼神像带了重量,压得阿琳脊背发僵,忙不迭抬头辩解:“少夫人莫恼,那人虽说要我留意您的行踪,可陆家规矩森严,我入府时没能分到止戈院,平日里连您的面都难见几回,哪里能探得什么消息?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急得声音发颤,双手在膝上不安地绞着:“这几个月来,我连止戈院的角门都没靠近过,您的行踪轨迹,我是半分也不知晓的,您千万莫要担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着,她“咚”地一声跪伏在地,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面,声音却透着几分倔强的骨气:“奴婢知道,背主乃是大错,无论有什么缘由,都难辞其咎。少夫人要打要罚,奴婢绝无二话,只求您念在我奶奶年事已高,从未沾染这些龌龊事,莫要迁怒于她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最后几个字说得恳切,尾音带着压抑的哽咽,却硬是没再掉一滴泪。炭盆里的火星跳了跳,映着她伏在地上的单薄身影,倒显出几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拗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陈稚鱼听了这席话,心头沉甸甸的,五味杂陈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般命苦的女子,被人拿捏着软肋当了枪使,终究是做了背主的错事。依着陆府的规矩,断没有轻饶的道理,轻则发卖到苦寒之地,重则丢了性命也未可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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