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和十八年春,长安的积雪刚化尽,通济渠的冰层就裂出细密的纹路。三皇子苏明远蹲在码头的青石板上,指尖刮过漕船甲板残留的黑垢——那是漠北牛油燃烧后的痕迹,与去年突厥战船的燃料成分完全一致。
“殿下,江南巡抚递了八百里加急。”张柬之踩着泥泞走来,官靴上沾着的稻草里裹着半片竹简,“说李淳风的副手在狱中咬舌自尽,死前用指甲在墙皮上刻了这个。”
竹简上的“仓”字被人用刀剜去下半部,露出底下的“人”字。苏明远突然想起李淳风死前攥着的玉珏,那上面的“安”字被划成“女”与“子”,两者的刻痕角度惊人地相似。
“去查江南所有粮仓的账册。”苏明远将竹简揣进袖中,“尤其是三年前突然换过库管的。”
张柬之刚转身,就见柳氏抱着一堆旧牍跑来,纸页上的墨迹被雨水洇开,隐约能看见“漕运损耗”“赈灾粮”等字样。“殿下,这些是从户部旧档里翻出来的,”她指着其中一页,“元和十五年的江南赈灾粮,领粮名册上的朱砂印泥掺了狼血——突厥人用这种印泥标记被收买的官员。”
名册上的“阳江县”三个字被圈了红圈,旁边批注着“十石”。苏明远认出这是二皇子苏明轩的笔迹,那年他恰好以钦差身份去江南赈灾。更可疑的是,阳江县令三个月后就升任苏州知府,而苏州正是江南漕运的枢纽。
“备船,去阳江县。”苏明远的指尖在名册上轻叩,“我倒要看看,十石赈灾粮能养出多大的窟窿。”
船行至淮河渡口时,突然遇上浓雾。舵工刚要抛锚,就听见水面传来沉闷的撞击声。苏明远冲到船头,看见雾中漂着具浮尸,死者的腰间系着块腰牌,上面刻着“江南仓场吏”。
“是被人用钝器砸烂了后脑。”张柬之翻检尸体时,从死者靴筒里摸出半张字条,“这是仓场的调粮暗号,说‘新米换陈谷,三进四出’。”
柳氏突然脸色煞白:“‘三进四出’是突厥的黑话,指用三倍的劣质粮换四倍的好粮。去年北疆失踪的粮草,很可能就是这么被换走的!”
船到阳江县时,码头的吊桥突然收起。城楼上站着个穿绯色官服的胖子,正是当年的阳江县令、如今的苏州知府周显——苏明远在科举案中见过他的笔迹,与账册上的“阳江县”批注如出一辙。
“三殿下远道而来,周某有失远迎。”周显的笑声隔着护城河飘过来,手里把玩着块狼头纹玉佩,“只是县城小,容不下您这尊大佛,还是请回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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