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去冬来,长安城外的雪见草早已枯黄伏地,唯有根脉深埋土中,静待春雷。知微却未归山,她留在城南一间旧药庐里,每日熬药、问诊、抄录残卷。药庐门楣上挂着一块木牌,上书“记心堂”三字,笔力沉稳,是沈念安亲题。
百姓渐渐知晓此处能治“忘症”??不是寻常健忘,而是那些突然记不起母亲面容、想不起故乡名字、夜里梦哭却不知为何的人。他们跋涉而来,带着锈铃、碎画、半页家书,或是一枚褪色香囊。知微不收银钱,只请他们在墙边小册上写下所忆之事。短短月余,墙上已贴满千纸,密密如鳞,仿佛整座屋子都在呼吸着过往。
这一日清晨,风雪初歇,檐下冰棱垂如剑林。一位老妇拄杖而入,披着补丁摞补丁的灰袄,手里捧着一只破陶碗,碗底残留几粒黑渣。
“大夫,”她声音沙哑,“这是我丈夫临死前吞下的东西……他说,若有一日天下清明,便将它交给‘记得苏氏的人’。”
知微接过碗,指尖轻抚那黑渣,忽觉心头一震。她取银针挑起一点,在灯下细看,又以舌尖轻触??苦中带涩,隐有檀香余味。
这不是普通焦饭。
这是被焚毁的《苏氏遗训》残烬,混着泥水压成丸状,藏于食道七年而不化。
“您丈夫是谁?”知微抬眼,目光如炬。
老妇泪落:“他是忆安司的焚书吏……名叫周全。他烧了一辈子不该烧的东西,最后一夜,把这团灰吞了下去。他说:‘我不能带走火,但至少让灰活着。’”
知微肃然起身,深深一礼。
她当即取出雪见草精露,调和蜜水,将残烬细细化开,滤去杂质后滴于一方素绢。起初无痕,可随着药气蒸腾,竟浮现出断续文字: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