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“……画可焚,言可禁,然人心自有经纬。吾儿若存于世,请告诉她:不必复仇,只需记住。记一人,即破一谎;记一家,便裂一网;记一国之痛,则王朝根基动摇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字不成篇,却字字剜心。

        知微连夜誊录七份,分送沈念安、苏婉儿及各地联络之人。她知道,这场记忆之战尚未结束,朝廷虽废忆安司,可旧势力盘根错节,地方官仍暗中销毁族谱,书院教授的仍是删改版《圣朝实录》,甚至连新设的铭史院内部,也有官员主张“宜修不宜揭”。

        真正的斗争,才刚刚开始。

        三日后,沈念安自北境归来,风尘满面,左臂缠着渗血布条。她在药庐后院与知微闭门长谈,直至更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在雁门关外找到了第三座地下文书窖。”她低声说,“不是朝廷建的,而是民间自发掩埋。三百七十二具棺材,每具都装着一个家族的历史??账本、婚书、讼状、甚至孩童涂鸦。可当我们打开时,发现其中八成已被投毒,纸面生霉,触手即碎。那是‘忘泉散’的变种,经年释放,专蚀文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知微闭目良久,再睁眼时眸光凛冽:“他们连死人的记忆都不放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更可怕的是,”沈念安继续道,“守窖的老猎户告诉我,每隔三年,就会有一队黑衣人深夜前来洒药。他们不穿官服,却配有宫中才有的玉佩。说明……上面有人仍在维持遗忘机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两人对视片刻,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寒意。

        翌日,知微以“记心堂”名义发布告示:凡献出隐藏史料者,可得雪见草种百粒、解毒丹一瓶,并在《补天录》中留名。消息传出,四方响应。有人送来夹层衣柜里的密信,有人挖出祖坟碑底的铁盒,更有盲眼老儒背诵三代口传家史,一口气说了三天三夜,最终力竭而亡,临终前只求一句:“写上我爹的名字,他叫赵文远,死于文字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苏婉儿主持整理这些材料时,发现一条惊人线索:元和九年之后,朝廷曾秘密派遣十三位画师,奉旨重绘百官群像,目的并非纪念,而是“矫正”。原画中暴露奸佞之处,皆被修改美化;忠直之臣则模糊五官,使其面目不清。而这十三位画师,后来全部失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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